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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UBSIDENCE(4) 陷落 RuSeb

Chapter 4 第四章

分级:PG

警告:无

注释:感觉自己的叙事越来越累赘了(哭

 

C04-S01-Narr

 

Sebastian在情绪共享结束后陷入了沉睡。几日以来他都是这么睡着的,筋疲力尽,仿佛身体的机能与精力都被完全压榨,接着被拖入无意识的黑暗。按照道理来说,他在一个意识世界是没有什么精力与睡眠可言的。然而Sebastian总会感受到一种深层次的疲乏,好像他的灵魂日渐增重,压在他的神智之上。

也许一个被囚禁在意识中的人,最终都会变成一个不那么正常的东西。联系是一种保持健康的必要条件。

但是比起那些身体畸形、丧失头脑的人来说,他的处境很好。他想起STEM里那些荒废的村落,残破的布匹从木架上垂下,在空气中吸附尘埃。他想起坐落在悬崖上的主教座堂,花窗玻璃透射的五彩光芒无以照亮室内的昏沉。他想起黏稠发霉的地下墓道,以及墓道里隐约回响的燃烧与哀鸣声。

他想到有那么多无辜的、负罪的人在STEM中逐渐腐朽,在活与死的边境徘徊,就觉得这是一种嘲弄。这就是Mobius的理想,这就是科技终于帮助人类找到的生命本质,一群不死不活的人。

这么一说他也是一个不死不活的人。就像是曾经漂浮在营养液里的Ruvik的大脑与脊髓,与现实的关系不痛不痒。

现实中的事情……

糟糕。他好像忽略了什么。

一开始他就坦诚地接受了“自己已经被Ruvik占据身体、脱离了STEM”的解释。但是这没有道理,按理说Mobius会想办法将所有可能的Ruvik的出口堵住,并且监控每一个出口的情况。Leslie会是组织的监控重点,但组织一旦发觉Ruvik不存在,就会转向另外的可能性。除了Leslie,可能人选就只有他与Kidman了,也许还有Joseph。现实中的他不应该自由活动。

假如他仍在STEM中,那么只能说Ruvik太过强大,能够在自保的同时将他与STEM中的其他个体隔离开来。

假如Ruvik以他的身份逃离了STEM。那么,他一个人难以应付Mobius的追查。

Ruvik有一个与他合作的人吗?

Sebastian为自己的迟钝感到羞耻。他太理所当然了。假如Ruvik在现实中还有合作者,他拖住Ruvik的步伐的难度就会随之加大。

来不及结束思考,一种轻盈的感觉就在Sebastian的体内飘然升起,带动他的双眼随之睁开。

他的的全身仍然难以移动,固定在轮椅上,但是这次他不是在什么地下室内,而是坐在一个房间里。

房间一面有两扇极大的窗户,现在窗帘是放下的,室内光线微弱,四周昏暗浓稠。窗户边放着一桌茶几与两把椅子,椅子的旁边是一张床,床的另外一边是展开的屏风。

他记得这间房间,这是Laura的房间。

在Victoriano大宅中,Laura房内的屏风给Sebastian留下最为深刻的印象。它有四扇,上绘有三位丰盈女子的日常生活,均以印象派的笔触描画。

她们聚集在阳光下的山泉旁,羞涩地褪去衣服并相互推搡;她们在森林中漫步,引来了好奇的椋鸟与野兔;她们躺坐在岩石上,彼此倾诉思春心语;他们沿着草地上的泥土小径回家,手上轻轻圈着刚采摘好的野花花束。

大片积极的白亮耀人双眼,朦胧舒缓的气氛令人放松。

Sebastian曾在大宅中看到其他几幅装饰性的油画,那些油画大多用笔繁复、颜色厚重,与其说华贵显赫,不如说了无生机,用力过猛的勾勒涂抹反而造成了一种畸形。

而此扇屏风给Sebastian的感觉就是格格不入。

假若这具屏风放在一侧,将Victoriano整个大宅放在另一侧,那么这很明显两者之间就是光与影无以逾越的界限,一边是刺眼的光束,另一边是铺陈开的阴影。

这件屏风为何会放置于此?

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是,Victoriano的男女主人将这件屏风当作礼物送给了他们安静的女儿。

他们是教徒,并且举家族之力支持一个称不上正统的教派。Ruvik展现出来的对于科学的痴迷,也许让他们感到了一种背叛。与此相反,女儿更为乖巧,能够让父母在冰冷的家宅中稍微感受到一些温情的残存。

只能说这扇屏风无意识中倾泄出父母太多的期盼。

就在这时,房门被打开了,久久未上润滑的转轴发出了尖锐的摩擦音,接着是两个人的脚步声。一个已经踏入房间,另一个在房外、颇有拖沓之感。Sebastian没法转过头去看是哪两个人,只能直直望着他所正对的茶几与椅子。

“Ruben?快过来。”轻柔的催促声在Sebastian的左方响起。

接着红色的长裙飘然而至,在左侧映入他的眼帘。

穿着红裙的少女四肢皙白,手上抱着三本非常厚重的书,及腰的长发在肩后松散地束起,随着她的走动,发尾轻微晃动。她走到茶几前,将书放下,然后走到窗前将窗帘拉起。阳光射入房间,驱散了所有寒冷的色调,空气中漂浮着的细小尘埃,被窗帘扇动的风带起,在半空中肆意旋转,来回游走。

少女转过身面对房门,Sebastian看到她轻抿的红润双唇,细碎的如巧克力屑一般的雀斑,与边缘带着些许翠色的银色双眸。

等待着Ruben的Laura。

前者也走进了Sebastian的视野,年龄与昨日的Ruben一致,手中也是抱着3本书,不过相比茶几上的三本书来说更薄。他撇着嘴角,拖动着不情愿的步伐,缓慢地走到茶几边放下了手中的书。

“我不想读……”

Laura在一边椅子上坐下,从那垛厚一些的书中抽出了一本,接着听到Ruben带着撒娇的语气这么说。

“你得学会读书,Ruben。读书很有趣的。”

“我更喜欢做一些实际的东西。”

“只有你读的够多,才能做出实际的事情。来吧,Ruben,你可以从这里选一本读,先不读那些你讨厌的书。”

Ruben选了一本,缓慢地在Laura对面的椅子上坐下。他望向姐姐,期待在最后得到她的恩准,但是只收到了一个安慰的微笑。Ruben收回了视线,Laura也翻开了自己的书。

阅读的过程是无声交流的过程。姐姐全然投入了手中的书,视线平稳地扫过一行行文字,右手翻书的声音极其轻柔。Ruben也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抗拒,好似也被书本完全吸引了,抱着书本一动不动。

静谧的阳光投在她与他的头发上、衣领上、长裙与马甲上,泛起朦胧的金色光晕,好似融化进去了似的。此时,尘埃也停止了焦虑的旋转,逐渐稳定,漂浮于空。

Sebastian捕捉到一些轻缓的情绪此时在他内心缓慢流动着,那是一点平淡的不甘,还有些许平淡的欣喜,像是两层几近透明的水彩,在白纸上渐渐晕开。

他有一瞬间的失神,接着觉得灵魂的重量在逐渐减轻,压住他胸肺的力度不复存在。

缓慢的情绪,停滞的时间。

困意在Sebastian的体内酝酿,但这种困意不再来自于精神的枯竭,而是来自于身心的松弛。他用力闭上眼,准备打起精神让自己清醒一下。

但是在睁开的时候,他发觉自己已经不再被固定在轮椅上。Sebastian坐在扶手椅上,座椅上的棉垫舒适地托着他的身体。此时他托着一本书,书脊贴合他的手心曲线,重量压在他的手上令人心安。他看不清书上的文字,模模糊糊,像是梦醒后的人,往往难以回忆梦中的文段。同时他也能移动他的身体了。

他向左看去。越过堆起来的书,他看到了坐在他身边,正在认真读书的Ruben。

好像感应一般,Ruben也在这时抬起了头,望向他。

Sebastian本来准备回避他的目光,但是一犹豫就没有转过头去。Ruben并不是在看他,Sebastian一接触到那个目光就知道了,他在看着Laura。

此时在他位置上的Laura应该仍然沉浸于书本,没有意识到Ruben的视线。

那是饱含着爱慕的视线,直直地望进Sebastian的双眼,眷恋、痴迷、急切,都被盛进了这双眼里,都在银色的瞳仁中膨胀。又仿佛感应一般,Sebastian的心底同样地翻滚起这些复杂而热烈的情绪。Ruben的情绪在他的身体中渐渐升温,逐步发烫。

作为背景的透明水彩之上,被抹上了更为浓烈醇厚的色泽、更为肆无忌惮的色泽。

很奇怪的是,Sebastian没有感觉到任何道德上的不适,不管是作为他本人,还是作为Laura。也许是他体内属于Ruben的情绪正在掌握主导,将他原本的理智掩藏起来。但是更多的,Sebastian认为自己是发自内心地这么想着——

有些东西生来如此,他不必要去理会什么外界的看法。

滚烫的情感在他体内,热流卷到了所有角落,令他的困意愈发强烈了。

在不知不觉地再次陷入黑暗之前,他脑中只留下了一双情绪涌动的银色双眸。

 

C04-R01-Rec

 

2015.12.31 深层梦境

第二天 刺激-反应-同步系统正常运行

记录对象成功再次产生与我记忆情绪的共享与同步。

纪录对象对于记忆环境的感知更为清晰准确、情感共鸣更为细腻强烈,同步幅度提升。

在实验过程中记录对象接触到了Laura,具体纪录见附记。

由于此系统具有根本上的双向性要求,以及受试者与我在某些事件中呈现情绪的高度一致,不排除我将体验到记录对象记忆与情绪的可能,但是暂时并未出现相关情况。

系统的连接速率上升,最初的系统问题正在得到有效解决,浅层意识与浅层梦境十分稳定。

 

附记

我认为我需要详细记录一下记录对象在过程中的具体举止,以及我在整个过程中的感受体验。

需要说明的是,我虽然是记忆的拥有者,但是我并没有主观地改变任何记忆中的事情。所以Sebastian的所有反应皆是建立在我原有记忆与情绪的基础上的。

整个过程中,他的反应十分平稳,据此来看他已经适应了这个系统的运作方式。主观来看,其共情能力在上次的同步之后出现了增长。鉴于这个系统全部建立在药物刺激与心理分析的基础之上,无法得到具体的试验记录数据是一大损失与隐患。

Sebastian在观看我的记忆过程中,他出现了大概持续5分钟的意识侵占行为——侵占我脑中关于Laura的记忆与观念。这种侵占可能是他无意识中产生一种念头,也有可能是对我采取的一些反抗。假如是无意识产物,则能看出他对共情行为的需求本身较为强烈;假如是反抗行为,则需要优化整个系统的效率,尽量在下次试验中掌握对于Sebastian更加清晰的状态数据。

这种侵占很有可能会令我记忆受损、情绪偏倚。但是我不准备改变现有的计划。

整个接触暂时没有对我的精神产生副作用或是反向作用,但是有也是必然的事情。我是不是在这件事情上压上了过多的赌注?

 

C04-M01-Dia

 

我听到了一个不是特别好的消息:项目中已经有人开始怀疑Leslie是否真正地被Ruvik侵占了。连续几周的失败让上级也十分不满,于是命令就下达到我与同级的几个管理人员身上,说希望对当时进入过STEM的生还者一一进行排查。生还者本来就少,估计明后两天内会对Sebastian进行一次彻底的意识窥探。我提议先从那位坚毅的女警官查起,也算是为他争取到了一些时间。

Mobius的器械与程序已经非常成熟,我想Ruvik能够躲过这次排查的可能性非常之小。因此我第一时间通告了他。他的语气……非常奇怪,好像没有把这个紧急事件看在眼里似的。不过这几周来,他也许已经预测到了随时可能到来的排查,并且作了相应的准备。

假如他失败,那么我就将一无所有,失去我的丈夫、失去最好的机遇。我做好了假如他失败的计划,我将在这个职位上从零开始。值得一提的是,近期在公司里我已经听到了一些工作之余的闲话,有许多底层的工作人员不知道计划的全部样貌,好奇、厌恶与恐惧已经在他们的每日工作之间低调地生长并且相互传递了。一个道德观念属于社会主流的正常人都无法接受Mobius真正想要的东西,组织从根基上的瓦解,也是一个值得期待的可能性。

我深知,Mobius的威胁比Ruvik大多了——财力、资源、人脉,Mobius在这些项目上的成功将是人类无法承受的后果,其经济、政治、国际影响难以估量。相对来说Ruvik只是一个关键的复仇人物。但是Ruvik失败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事情。

最后不得不谈到Sebastian……我希望和他一起,回到生活的正轨上去。我想做一次英雄,想要和他一起,做一对结局完美的英雄。

我欠他太多,我希望我有机会能够在日后将那些东西一点点弥补起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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